2013年8月3日 星期六

《高爾夫謀殺案》之三:高球魅影/Chapter 6


轉載自《CUP Magazine》2013年8月號

Singapore Cricket Club

思洛被Gary「騎劫」飛到星加坡,在私人停機場上接他的是一輛寶馬7系高級轎車,華天翔的瞹眛空姐沒有跟下機。他們三人由司機直駛至離Orchid Road附近不遠的一帶高尚住宅區,香格里拉酒店就在Orange Grove Road上。
寶馬在酒店大門前停下,一名穿起傳統印度服飾的「包頭大將軍」—— 上身鑲滿金黄色繡絲的Kurta 、腰穿紅Dhoti和黑色闊身褲的守衛,替他們開車門及卸行李,他們下車後沒前往大堂check-in,而是跟着Gary左轉到Garden Wing,經過一偌大酒吧咖啡廳,再乘電梯落到地庫,進了一間名叫ChiSpaSpa柔和陰暗的燈光,思洛一時對光線適應不過來,只有跟着Gary和天翔走過狹窄而彎曲的走廊,不一會,三人進到一特大貴賓按摩房。
「有勞三位飛過來,你們先隨便選個Spa做,晚上我們到SCC dinner才詳談。」伏在按摩床上的一把聲音傳過來,然後赤背的他側起身,和他們打個招呼。
「禮信,知道了!我們自己先搞掂,」Gary很識趣答:「你繼續享受吧!」
「哈!我剛在空中做過一次按摩,」華天翔得意地回應,「地上再來一次也未算多!」

※※※※


落在Connaught Drive本地人簡稱SCC星架坡板球俱樂部,現址是建於1884年,屬百分百英國殖民地建築。板球是英國人傳到東方的一個球類運動,可以一連數天比賽下去直至分出輸贏為止,永不言敗是這運動最精彩的神髓。現今在印度、巴基斯坦和大部份南太平洋國家遠至菲濟及澳洲最受歡迎。
「為甚麼高爾夫球員會選板球會所聚會?」洛思心中有點奇怪,但他管不得那麼多了,反正他知道這裡的美食是印度菜。
他們四人圍在露台餐桌坐下,Gary點了四瓶星架坡啤酒。
「禮信,讓我正式向你介紹,這位是大名鼎鼎的思洛先生。」Gary先開口說:「我在飛機上一提起你最近患上的奇症,思洛一聽便知道。」
「網上有群組顯示已有過百人染上同一了!」思洛淡淡補上一句。
「你也知道?」禮信好奇地望着答。
「網上其中一個是我的朋友。」思洛沒有向華天翔透露范暐仁正是其中之一。但這名星加坡職業球員葉禮信,表面看來他的心情沒有比范暐仁擔心,心中暗駡他的未來岳父和Gary,為甚麼硬要把他挾過來見他,而且連甚麼條件也沒談妥,叫我怎幫他。
 「思洛先生,」葉禮信像看穿思洛的心,接着說:「我實在非常感激你親自到來見我。既然你也有上網看過我們這類球員的遭遇,我亦必須告訴你,我已找出了原因,所以你來了也幫不到我。」
思洛被人「騎劫」到星加坡,怒氣未消,怎料葉禮信一開口便說出這樣的話,霎時間,思洛頭也冒出煙來!在旁的Gary更尷尬,不知如何打圓場。
思洛回心一想,他倒想知道原因,所以盡量保持禮貌。
「葉先生,請問你找出了甚麼原因?有沒有上網告訴球友?」
「昨天已Posted!」
思洛恨不得馬上拿出手機來上網看,但礙於禮貌,他沒這樣做,而決定跟進問:
「你意思是說你現在可以回復正常打高爾夫球了?」
「對!剛才你們來之前我已在SICC打了十八洞!技術還有一點進步呢!」
短短的幾句話,好像已把一個奇異的現像解答了,同時這一下子,也把思洛的自尊心被鞭撻了。思洛強忍着羞辱苦澀心情,不恥下問:
「禮信兄,請問是甚麼原委?」
「我的敵人養鬼仔!偷偷種入我的球袋內!」
「你怎麼知道?」
「網上有一名叫Van Vuuren的南非人說的,我們南洋人當然知道養鬼仔是回甚麼事,阿Butt都是這樣死的。」
思洛一聽,像鬆了一口氣,原來解決問題的人就是自己。他沒有邀功,再試探地問:「你真的相信?」
「當然啦!我在球袋內也找到一個小瓶子!連誰害我的人也被我揪了出來!被我打了一頓。」
「之後呢?」思洛再問。
「之後我找了一位法術高明的僧人超渡它走了。」
「走了便可以打球?」
「對!就是這樣簡單!」
接下來思洛更一頭霧水,回想Fannie在阿Butt家中的沙坑找到那小瓶子,自己當時只是順水推舟說是養鬼仔,安慰Butt太而已,怎料她真的對號入座。如今,他竟然變成料事如神!既然葉禮信自稱已復元,莫非他可以早點把阿Butt的鬼仔找出來便不用死?一個腦神經科學家怎可以信養鬼仔?他不敢說出來。
Gary忍不住插句口:「禮信,你也太過份,一場老朋友,沒事也不及早通知我?」然後轉向思洛說:
「思洛,真對不起,算是我們白走一趟好了!」
倒是在旁他的未來外父,一邊自己喝着啤酒,一邊享受這款只有在這會所內才吃到的北印度口味咖哩。他的嗅覺和味覺記憶力比人強,以前一名星架坡銀行家女朋友對他說過,這種巴基斯坦咖哩是要用十八種不同香料調校出來。這刻,他一嗅便記得很清楚,包括她的體香。看來他很滿足星加坡這落點。
「華世伯,」思洛看着他一臉自我陶醉的表情,故意厲聲叱斥:「你已喝了兩瓶啤酒,通了兩次波仔還未夠?還喝!」
思洛心中還有一個疑團:哪難道網上的羣組每人也有養鬼仔?Doesn’t make sense at all

香港哥爾夫球會 ∙ 粉嶺
思洛比華遲了一整天回到香港。一進門,小小Fannie以為是范暐仁回來,在門前迎接他。
「爸爸,爸爸!」
Fannie,我不是你的爸爸,你爸爸去了首爾!」
「為甚麼我爸爸去了首爾?」Fannie有點失望,天真地問。
「他有些事要辦。」
「他為甚麼要辦事?」
思洛知道小孩子問為甚麼可以不停的問下去,永無止境。問為甚麼也不是小孩子的專利,成年人也可以,如果你不怕麻煩的話。對着個陌生人問為甚麼,問到第五次,看看他怎反應。這是個哲學問題,又是個性格問題,所以思洛很早便懂得應付問為甚麼的人,就是反問對方為甚麼不?!
但今次他對着小女孩沒用上這技倆,只是輕輕親她一親,告訢她:「你爸爸會很快回來的。」說完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是真的。
華茜從大廳探出頭,「Honey你回來了!今晚要不要去外吃飯?」
「不用,我要做些研究。」思洛放下行李便準備衝到地庫實驗室去。
華茜的手機響起來。
「我爸爸找你!」華茜狐疑地遞手機給他。
思洛詑異了半響,接過電話,大叫一聲:「甚麼?葉禮信死了!我的天啊!」

「甚麼事?甚麼事?」華茜問。
「沒事沒事!」思洛敷衍她。
一天前才認識的人,和他是毫無感情可言。但他的死,時間上來得快到不可思議。
「怎死的?」思洛在電話中問華天翔。
「在家中午睡時死的。」
Gary說的?」
「是!」
Gary很自疚,他說答應過他,一定要救他!」
「當天的情形你也看到,Gary怎可以怪自己?你聽到他說是被人養鬼仔害的,而且趕走了,他的死是不是和不懂打高球有關我們也不知道?」
華茜在旁聽到,喃喃自語道:「又是養鬼仔?」但她並不知道死了的是誰。
思洛上了羣組網,他們的消息顯然很靈通。葉禮信的死訊大家都知道了!他是第三個!
范暐仁去了首爾兩天,連任何電子通訊一個也沒有。這也難怪,他在芭堤雅離開時對他負氣地說過「你已沒興趣知道的了」,這話他是記得的。思洛今天內心才感到一些兒不好意思,有一點忐忑不安,有點衝動想發個WhatsApp給他。他拿起手機猶豫數秒又放下。不會吧!他是安全的,自己怎會聯想到他生死未卜?
這時,華茜的手機再響起來,又是她爸爸打來的。這次她只要聽了一句話便掛了線,然後跑到思洛背後,擁抱着他,在耳邊低聲說:
「爸爸說明天和我們到粉嶺球會lunch!」
「甚麼!」思洛反應很大,「他明天來?」
「對,他坐Uncle Gary的私人飛機來!有急事找你!」
Gary也來?妳認識Gary?」
        「我當然認識Uncle Gary啦!」
思洛迫不得已,把昨天去了星加坡的事告訴她,當然刪走空姐的一段。


Gary和華天翔準時在球會餐廳出現。
Gary一見面便急不及待握起思洛雙手,很嚴肅地說:
「是我害死葉禮信的!」
思洛見他的臉色,比昨天蒼白得多。
Gary,先坐下來才說。」
「昨天我證實了我投資的3EV出了問題!」
「甚麼!」
華天翔垂下頭,一言沒發。
「請你慢慢詳細告訴我。」
3EV是一個秘密組織的科研項目之一,暫時我還未能透露他們的名字。他們目的是製造一個可以影響人腦官感及思維的遙遠控制器。3EV是第一個最接近完成的產品,我們已把第一批生產出來,上次天翔給華茜戴那頂帽子便是其中之一,你也見過。」
思洛很緊張地問:
「出了甚麼問題?」
「那設計本來是把視覺提昇至三維功能,功效本來很不錯,但可惜昨天證明這頂帽子內藏的一組receptor有點不正常,這可能把人腦原有的connectome弄歪……
Gary說得出connectome這腦神經科學最新名辭,思洛已知道這科研項目是甚麼的一回事。
「局部干擾在腦內一些神經網絡,壓抑一些條件反應,這可能就是令球員不懂打高爾夫的原因,和催眠一樣。」
思洛很欣慰聽到他之前提出過「催眠未醒」的假設。
「就算是這樣,」思洛的科學思維燃起,繼續分析下去,「現在擺在眼前,我們還有兩個問題。一是你的帽子有多少人戴過?二是他們為甚麼會死?」
「答你第一個問題很簡單,我們已出售了超過一萬頂帽子,其實全部是送出去的。第二個問題,就是我來找你的目的,請你加入這組織當顧問,找出他們為甚麼會死!」
「我再有兩個跟進問題,」思洛腦筋轉得快是必然的,「為甚麼你要把沒百分百完成的3EV送出去?為甚麼我要當你的顧問?你連組織的名字也沒告訴我!」
3EV本來是無害的,它們的功能還未啓動,要用一具電腦遙控輸入一個程式App才可把它activated。下一階段,我們需要大量數據,這一萬人是我們將來收集數據時用的。」
「你竟敢在別人不知情下打他們的主意!」思洛的私隱道德觀念浮起來,不屑地搖着頭。
「那比美國和一些先進國家利用網絡搜集軍事情報和分析消費者行為有甚麼分別?哪間軟件公司何曾不侵犯過我們的私隱?我們只是target少得可憐的一萬人!」Gary振振有詞地反駁。
「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做的。」思洛大義澶然地宣告。
「思洛,請你平心靜氣想一想,」Gary早已有備而來,「全世界都公認你是腦神經科學的權威,但這已是好幾年前的事。而且你離開了大學很久了,世界各地大學投資在研究院的實驗室的經費大得驚人,大大小小的項目包括一切的Human BrainBlue BrainConnectomeNeurocognition等等已遍佈歐美各地。你地庫的實驗室已很落後的了。你未圓的夢,到處都是競爭者,隨時可以超越你。憑你一人之力,最聰明的腦袋也需要團隊合作才有機會達到你想追尋的目的……
思洛愈聽愈刺耳,他忍受不到那陣鄙夷和奚落。但Gary還肆無忌憚說下去:
「你以前很多的研究拍檔已轉投我的組織,當然,我不是主腦人。他們不會再出文獻,他們更可能很快變成你的敵人!一切最新重要研究成果在網上是找不到的了。」
思洛皺起鼻子,滿不是味兒,正想打斷他之際,Gary拋出一句:「你以為躲在香港便可以逃避上次那意外的一切責任嗎?」
最後這一句話,像巨錘敲打他的心,令一向桀驁不馴的思洛,渾身亂顫,二話不說掉頭便走了!
華茜很是吃驚,但熟悉思洛性格,沒有人可以逼他做不願意做的事。而Gary咄咄迫人的態度,更是與思洛周旋下下策。華茜亦了解他第二種性格,就是當他困擾時,一定要讓他獨自思考,所以她沒有跟他出去。
Gary,你一向都是温文有禮,又夠幽默感,為甚麼剛才這麼一點面子也不給他?」連他幾十年老朋友華天翔也要出言相勸。
「我承認我有點衝動,」Gary答:「葉禮言的死對我影響很大。算了吧!吃完午飯我向他說聲對不起就是!」然後吐了一口氣,補充說:「唉!剛才我講的,每句說話也是事實,他是應該知道的!加入我的組織是他最佳的選擇!」
Uncle Gary,你的是甚麼組織?」華茜不得不問。
Gary沒答她。華茜從小便知道Gary是一個富甲一方的泰國華人,但從不知他屬於甚麼組織。她轉頭用質問的眼神望向爸爸,華天翔晃晃肩膀,露出一臉無奈。
良久,天翔扯開話題說:「既然一場來到粉嶺,我們吃完飯打十八洞吧!」
Gary點了點頭。這頓午飯,每人都吃得很悶納。
飯後。「你們先休息半小時,我先到練習場熱一熱身。」華茜向兩位老人家說。
不夠一刻鐘,她氣喘喘的衝回來,嚷着說:
「爸爸,我不懂打高爾夫球!」
「甚麼?」華天翔和Gary兩人從沙發彈起來,齊聲問。

(下期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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