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11日 星期日

《高爾夫謀殺案》之三:高球魅影/Chapter 14



航班上
「就是找機會......把他和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接頭人的對話錄音!」思洛輕鬆地說下去。
「你叫這做簡單的任務?」阮岩婷睜起眼睛問。
「你看我的吧!Are you ready for our honeymoon?」

※※※※

美國航空從紐約LaGuardia機場起飛。
李察遜探長安排給他們坐的不是商務客位,更不是頭等艙,只是網上賭博集團的越南手下坐的經濟客位後兩排。
思洛的原定計劃非常簡單,只是偷偷把那像硬幣大小的偷聽器放在那越南人外衣袋內便可以了。其實對任何特工來說,這是輕易而舉的事,為甚麽要找他做,可能一是因為這偷聽器附設的測謊功能的主機是他擁有,和他懂聽越南話。
飛機爬升到一萬呎高空,廣播說乘客可以解開安全帶,思洛趁前面的越南人站起來,便跟着他後面。不消半分鐘,他已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偷聽器插放進越南人的外套側袋內。正當他以為大功告成之際,一名不該出現的人物在最不適當的時刻出現! 
Oh my GodSherlock,你怎會在這裡?」
思洛一看見這俏人兒面龐,受過上次的教訓,已知麻煩定會接踵而來。上次在拉斯維加斯,今次迫在狹窄的飛機艙走廊通道中,還是在飛往布宜諾斯艾利斯二萬多呎高空上,躲也没得躲。他唯一的選擇,只有佯作甚麽也忘記,靜觀其變。
Hi Michelle,很久没見了,這麽湊巧!」思洛公式地答,心中卻害怕再次被Michelle糾纏下去。
豈料在旁的越南人回頭望過來,見到Michelle便很有禮貌地說:
「小姐,你找我?」
Michelle輕輕點一點頭。「是,你先回座位,我一會子再找你。」
「好的!」
Michelle話未說完便轉頭望着思洛,綻開那燦爛微笑,再繼續說:「我們在Shadow Creek還有九個洞没打呢!」邊說邊一手把他拉到商務艙,再急步到了頭等艙門口。
「小姐,對不起,」空中服務員攔著他們,「這位先生不是頭等艙乘客,不能進去的。」
「他現在就是!」Michelle從小銀包中拿出一張黑色運通信用卡,「請替我多買一張頭等機票。」這富家女豪邁性格思洛不是第一次領教。
「小姐,不用了,不用了......」思洛又再六神無主,為何那越南人認識Michelle
Michelle未待他說完便擁抱起思洛,死拖活拽把他推到自己的坐床上,親吻他。
「不要說話,聽我說......Michelle用手把他的嘴掩上,嬌嗲地說下去:「我不是說過星座很準的嗎?我遇上你總是在我生日後的一天!四年了,四年你也不找人家!」
很明顯,雖然沒有見面四年多,Michelle依然記得她二十一歲的生日,和他度過那個lost weekend。她今天應該是二十五歲了。
思洛語結,無言以對。他把她推開,自己端坐起來。他知道坐在經濟艙的阮岩婷見他這麽久沒回來,生怕發生甚麽意外,便示意空姐過來,在耳邊低聲向她說:「麻煩你告訴我的未婚妻,就是坐在經濟艙第四十三行A那位,說我踫到一位舊朋友,要談一會才回來。」
空姐報以一個曖昧的微笑,一句曖昧的答覆:「Got you
頭等艙的空姐有甚麽未遇過,她一定以為這只是一宗舊愛新歡在機艙狹路相逢的桃色事件而已。
Thanks!」
Michelle的出現,他不得不聯想到她在台灣幹地下賭場的牛仔爸爸,所以他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
思洛首先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維。
Uncle Ray好嗎?」 
「啊!我爸爸!」Michelle聽到思洛提起她爸爸很受落,「他很好,他已經沒有在台灣開地下賭場了。」
「那便好了!」
「他已經轉到地面做網上賭博了!」
「真的?」
「你還記得你和我爸爸在那印第安人後裔的別墅的晚上嗎?那印第安人後裔是Indian Gaming Association的成員,有合法賭牌的。我爸爸便是和他合作。」
「甚麽Gaming Association?反正不就是Gambling。我知,我知美國紅番是有開賭場的特權。」
「人家都是叫Gaming的,你為甚麽硬要這樣執着?Gambling 和Gaming不是一樣嗎?我現在也是替我爸爸打工的。
「甚麽?打甚麽工?」思洛大吃一驚。
「網上賭博囉!」
「妳懂寫programming codes?」
「我當然不懂,我懂也不會做啦!」
「你究竟做些甚麽?」,「Monitoring?」,「Back end support?」
他没問出口的是 Money Laundering!
「福爾摩斯先生啊!」Michelle嘆起一口氣來,「你老是問長問短,我們緣份帶到這高空,可不可以大家先品嚐一下這枝紅酒?我做些甚麽跟你有甚麽關係?」
Michelle揚一揚手,空姐便拿來一個裝了酒的Decanter來,在他們面前搖兩搖,倒了兩杯。
「Cheers!」Michelle的一副富豪休閒生活態度又再顯現思洛眼前,「你看看這瓶是甚麽酒?」她吩咐空姐再拿那已開了瓶的酒樽過來,示意思洛看看。那是一瓶1989 Clarendon Hills Astralis Shiraz
思洛只瞄了一瞄,點一點頭,他心中最急要知道的是為甚麽她會出現在這班機上。他只管直接問:
「剛才那越南人和你有甚麽關係?」
Michelle没答。
「又是你的保鑣?」
Michelle只是對紅酒有興趣。
思洛被她氣得半死!
「哪你去布宜諾斯艾利斯做甚麽?」
思洛一連串的問Michelle得不到答案;他頓了一頓,反問自己,為甚麽每次在Michelle面前也令他思維混亂,目眩神驚,Michelle是否擁有一股神袐的超能力?
Michelle終於答他:「布宜諾斯艾利斯意思是『好空氣』啊!不就是去打場高爾夫球囉!你要不要陪我去?」
「不!不!我下了機有事忙。」
思洛忙的事,就是和岩婷度蜜月。
Michelle撇了撇嘴唇,又再没反應。
思洛知道再問下去也沒用,便站起來準備回到經濟艙。
「先生,」空姐剛來到,很禮貌地對他說:「用餐的時間快到了,剛才你還没點菜,這是今晚餐餐單,請過目。」
思洛接過餐單,看也不看便說:「對不起,我要坐回經濟艙。」說完不理Michelle阻止便飛快跑回到經濟艙。途經越南人的座位,越南人用詭異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他没有理會,坐回後兩排的阮岩婷身旁。阮岩婷正想開聲,思洛阻止她。之後他要求空姐移到一排機尾位坐。
「怎麽了?」阮岩婷問:「遇到甚麽朋友?談了這麽久?」
「普通朋友而已。」思洛沒打算向她詳細解釋。
剛好這刻,空姐為他捧上一客頭等餐的前菜來到機尾,思洛看見真的啼笑皆非。
「你用吧!」他向岩婷說:「我没心情吃東西。」
思洛看看腕錶,心中盤算一下,飛機應是飛到委內瑞拉上空,過了一半飛行時間,餘下的一半,Michelle會不會找到來,找到來他怎向Michelle介紹岩婷?不!他怎向岩婷介紹Michelle?唉!一個簡單的任務搞得如此複雜,只因自己捲入了那個Lost Weekend。不對,那個Lost WeekendMichelle快樂過,況且,自己一點也没有佔過她便宜,只不過没向岩婷說過而已,沉默是沒罪的啊!我又不是騙她。
Honey,」思洛準備用餘下的飛行時間向岩婷說出那次Lost Weekend的經歷,「其實剛才遇到的朋友,是那次我應Dr. Silverberg約到拉斯維加斯認識的......」。
思洛以為有備無患的自我表白,卻白費了功夫。餘下的旅程,Michelle没在機艙內找他,岩婷倒是很享受頭等艙的餐飲,那天的主菜是Salmon with  Pecan Cranberry Butter
飛機在Ministro Pistarini International Airport降落。十三小時的行程,時差只是一小時。
他們過了海關領回行李。
思洛拉了岩婷偷偷地跑到一角,一邊怕遇上Michelle,一邊馬上打開他的手提電腦內的偷聽器追踪軟件。
「為甚麽接收不到的?」思洛看著電腦熒幕喃喃地說。
「行動失敗?」阮岩婷在旁插了一嘴。
「讓我多試一次。」思洛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舞動起來。
「要不要馬上打電話給李察遜探長告訴他?」阮岩婷提議。
思洛還來不及反應他的手機已響起來。
Sherlock!」李察遜探長的聲音傳來,「立即停止行動,馬上回來,你的處境非常危險!」
思洛未接口,冷不提防,電話已被人搶去!
「你是不是要找這硬幣?」那越南人就在背後出現!還要用純正越南家鄉話向他說:「我外衣內的手槍槍口是對準你們兩人,你們想保命的話,請乖乖的跟我們走!」
越南人旁邊還有三名彪形大漢把他們圍起來,思洛和岩婷只好就範。
機場門前停了一輛長型轎車,他們被推了進去。
Honey,」Michelle果然在車內前座,「為甚麽你永遠都是陪我一半?在高爾夫球場只打九個洞,在飛機頭等艙也是坐了半程!」
「你是誰?」岩婷的醋意朧罩了驚懼。
思洛一見到Michelle反而鎮定下來。
「她就是我說過的Michelle。」思洛代Michelle搶答。
岩婷没再反應,也不敢反抗。
Michelle,我是知道那越南人是賭場的人,但上了機才知道賭場是你爸爸開的。我根本没有破壞你們甚麽的,你抓了我們没用的。」思洛懇求Michelle,「我只不過貪便宜來免費度蜜月而已。我一點也不知道發生甚麽事。」
「哈哈!」Michelle冷笑一聲,「來度蜜月!哈哈!來度蜜月不應是你和我的嗎?我想也想不到你低能到學人家當特務!」
You bitch!」阮岩婷受不到刺激,破口大罵。
「哈哈!」怎料Michelle一點怒意也沒有,「你叫我甚麽也可以,但我爸爸很喜歡這女婿呢!」
岩婷更是火上加油。思洛和她被夾在後座兩大漢之間動彈不得,岩婷還想掙扎下去。
「岩婷,安靜點吧!我們已肉隨砧板上。」思洛用越南話說。
岩婷收了聲,思洛在思量:越南人發現了偷聽器,抓了我把我殺死?要我供出誰主使我?Michelle爸爸是集團主腦,網上賭博也可以是合法的,他們幕後有甚麽勾當?越南人帶了多少美鈔到宜諾斯艾利斯?他怎過海關?接頭人是誰?集團主腦怎會派自己的親女兒解款?思洛一概不知道,愈想愈亂,也怪自己鹵莽,貿貿然便答應李察遜探長給他的任務。
轎車一直在公路飛奔了大半小時。思洛知道,離市中心只不過三十公里,便是Buenos Aires Golf Club,看來他們的目的地不是那裡。
「你是芒族人?」思洛用越南話問。正確一點,他用的是渻芒語。
越南人望了他一眼,他是聽得懂的,但没回答。
「小姐想帶我們去那裡?」思洛再試探他,「你幫我們,我會給你很多錢。」
越南人性格思洛很了解。這民族被中國統治了二千多年,法國二百多年;和美國糾纏十多年,一早知道誰是主子,養成被勞役、敢怒不敢言的性格,但另一方面,越南人自覺很聰明,表面上是服從,但一有機會便會把你騙倒。思洛繼續用他的語言優勢對越南人說:
「其實我和你也是同鄉,我爸爸的名字你也應聽過......
「不許說話!」Michelle打斷他。
「我只想知道我們現在去那裡?」
思洛話未說完,一幢巨大的影子掩至,轟隆一聲,頓時烏天黑地。

※※※※

一陣冰凍感覺弄醒昏迷了的思洛,他瞪開雙眼,意識到自己差不多赤裸的身軀,躺在一張鐵床上,手腳多處包扎着。X光機就在天花板垂下,十秒鐘後,房門打開,兩名護理人員進來,把他移到擔架床上,他開始覺得痛,身體很多地方也瘀痛。
「我在那兒?」思洛問自己。
他努力張口再問:
My GodWhere am I?」
「Hospital de Emergencias Psiquiátricas Torcuato de Alvear!」
之後是一串他聽不懂的西班牙文。
(下期續)

2014年4月11日 星期五

《高爾夫謀殺案》之三:高球魅影/Chapter 13


滅族是人類天性
Freddie瞪圓眼望着范暐仁,等待他回答誰是她。
暐仁垂下頭,雙掌掩起臉,在低泣。上次暐仁在粉嶺球會,和那南亞裔少女爭吵後躲在沐浴間痛哭,Freddie進來安慰他,今次的地點是南非駐港領事館,Freddie的辦公室內。
頃須,他才吐出一個名字:「Rosemary。」
其實Freddie已大概猜到誰是她,便問:「是不是當天我在粉嶺球會打發她走的Rosemary?」
「對!」
「當時我只知道你是球會教練,她是你女學員。她對我說會向球會告發你强姦她。」Freddie記得當天他怱忙跑到球會餐廳時的情景。
「事情當然不是這樣簡單。之後你也知道,球會怎會受理這些無理控告。況且,Rosemary其實不是南亞裔.....她是.....
Freddie耐心等他說下去。
「她是非洲一個土人小部族的女巫師!」
「甚麽?連我在南非長大也看不出?」Freddie大吃一驚。他當然知道巫覡在非洲一些蠻夷部落現今還存在,「但她怎看也不似是巫師,還有,她怎會跑到香港來的?」Freddie不禁問。
「從她的外表看來就是一些也不似,她拿的護照更是菲律賓的。」
Freddie愈聽愈覺得難以置信。
「她出生時本來没甚麽異樣,到了六歲時她的長相開始發生變化,變得愈來愈白,部族奠長一口咬定她是女巫化身,强迫她一起和他主持祭禮,要不就把她做祭品!及後輾轉她被一名菲律賓傳教士偷走她到馬尼拉撫養成人。」
「那末說,她不是真女巫?」
「之後她在菲律賓嫁了一個南非人,回到Cape Town,為的是她家鄉發現了鑽礦。」
Freddie聽到這裡,故事真的是峰迴路轉。
「後來呢?」
「後來她丈夫被槍殺,她為了保命,回到部族避難,她還没忘記那一口部族語言,令整個族人相信她是女巫重臨。她真的當了自己是女巫,但暗中一直是與菲律賓一財團伺機開發鑽礦,直到一天,她整個部族被一勢力消滅了。」
Freddie依稀記得這曾發生過的悲劇。
其實說是悲劇只是文明社會的主觀名辭,在非洲,滅族只是一宗事件,也不是甚麽大新聞。在人類學上來說,這是人類演進歷史過程之一。如果問人類是否由猿屬動物演進過來,答案可以是對,不過,現代人還是猿人,而且是剩下來唯一一種最殘酷的猿人,物種(Species)稱之為Homo Sapiens而已,其他同系屬(Genus)動物還未演進出來的「人」早已被我們殺清光!滅族根本是人的天性!
看看其他動物例如犬系屬,今天狼和狐有七、八種;狗種更多達百種,從最大的安娜圖牧羊犬至最袖珍的芝娃娃也可演進到現今世紀。人呢?人只剩下一種,絕少數的侏儒是另一種。形容「殘酷」不應再用「狼心狗肺」,狼和狗獵殺目的是為生存、自衛,没有像人類懂得用語言去挑撥離間,用霸心去滅族!
Rosemary死了?」
「不知道。自從上次之後她失了踪。」
「那你對不起她甚麽?」
「唉!總之你將來有機會見到她,替我說聲對不起便是。」范暐仁說完除下了戴在中指上的戒指,「和交給她這戒指。」
「真搞不清楚你和她之間的關係!」Freddie搖搖頭。
暐仁望了他一望,沒氣地說下去:「還有,Uncle Freddie,麻煩你我死後把我的骨灰撒在我家鄉Mpumalanga球場第十二洞球道中左邊的沙坑便可以了。再見!」
范暐仁說完準備離開。
「你去哪裡?」Freddie追問。
「我也不知道。」
「難道你不想知道誰是你的生父生母?難道你不想知道誰在追緝你?你怎肯定不懂打高爾夫永遠醫不好?不要走,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Freddie一邊問一邊站起來趨前擋他。
范暐仁没有理會,一推門便走了。這一走,他從此失了踪。

※※※※

范暐仁好幾天失去聯絡,思洛和華茜早習以為常。
一天,施博士發電郵給思洛:
「親愛的Sherlock,那3EV帽子我研究過了,戴在我的盲人學生頭上一點反應也没有。我看你怎也要得到那軟件的原碼,才有機會研究下去。
除了你加入的組織外,憑我的和其他科學家的關係,在網上也找到很多有關的資料,不過大部份都是我以前我們做過的實驗。但自三年前,所有的跟進研究再也没上網了,可能正如你向我透露,這幾年最新的研究,都是由你的集團包攬旗下,我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推薦我加入......
思洛未看完更沮喪,他自已加入了這組織也幫不到忙。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思洛自小是想打開人類最大之謎。人腦的構造,神經元網絡是否就人類的認知和後天技能的來源,他的理論基礎絕不弱於任何當今神經科學家,但面對現今難題令他措手無策,他的自尊心受到最大的傷害。
思洛對着Phantomofgolf.com網站,徘徊在腦海的,是他賣了身給Gary,事情起因只不過是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開始不懂打高爾夫,包括自己親蜜戰友華茜,之後一個一的死去。Gary的目的是要他找出真相,一方面是對他的亡友葉禮賢的一份彌補。但始終,這組織背後是甚麽他還是攪不清楚。知道的是,這組織的勢力很大,是否從事一些犯罪活動他也毫無頭緒,他像墮入一個魔網,身不由己。平時他不是酗酒的人,這陣子一反常態,終日在家弄得自己醉薰薰。看進華茜眼裡,真有點擔心他可不可以熬下去。
他的心結是甚麽?他的心結就像藝術家一樣,創作的泉源乾涸了,便不知如何活下去。
華茜看過一本由Jonah Lehre寫的書叫Imagine: how creativity works,作者記述1965Bob Dylan最失意時,出席完發佈會後向他經理人宣佈,他永遠再作不到歌了。但不夠三小時後,他打電話告訴他馬上來他家中,把他最新的作品交給他,這首便是Like a rolling stone!這首歌成為日後經典,這歌歌詞又長又澀,五十年來這歌曲的含義經無數音樂人演譯。經理人怎也不相信Bob Dylan能夠在這麽短時間內完成一首不朽名曲,以為是騙他的。事實上,創作的靈感就是往往在電光閃石的一剎來臨,作者就是從科學角度去研究靈感。
華茜對這個故事非常深刻。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思洛拖進自己的書房,隨手在書架中挑了本書拋給思洛。
Darling,你上網上得太多了!翻翻書找找靈感吧!」
思洛拿到在手的,是本Ian Kershaw寫的希特拉傳記!他嚇了一跳。
「怎麽!你當我是希特拉?」
華茜一言不發便關上門走了。
濛濛糊糊之中,思洛看到一句:The combination of theoretician, organizer, and leader in one person is rarest thing that can be found on earth; this combination makes a great man
思洛是理論家,但絕對不是有組織能力的人,起碼在起居生活上,至於有沒有領導才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希特拉的野心?他想也不敢想!但他對研究人腦的野心,在科學的領域上,比希特拉的更大!正如施博士的電郵中段繼續說:
......我無意中發現其中有一項實驗,是由一名前納粹德國教授三十年前開始做的,是研究遺傳基因對人類腦神經與肌肉控制的影響,但還没有結論便死了,雖然與我專注的視覺神經没有直接關係,但有趣的地方是這德國教授死前寫了一封信給南非大使,說他在當地找了一個名為Van Vuuren的白人家庭,為他培植下一代人為他做試驗......
思洛一看到Van Vuuren這姓氏,大叫一聲:「華茜!華茜!快快來看!」
華茜衝入書房,看到這裡也呆了!
「思洛,暐仁和我是不是有得救?」
思洛把手中那杯酒仰頸一傾,沒答她,佯作醉倒在沙發中。
思洛心內是了解華茜憂鬱的心情。這個女朋友跟了他多年,一句想和他結婚的話也不敢暗示,已患上這種隨時可以導致死亡的怪病;以前同居女友阮岩婷,他們準備結婚前便因他而死。此刻他對華茜,心情苦澀得只有自己知,為甚麽今生跟過他的女人都是時乖命蹇的。

布宜諾斯艾利斯
思洛不禁回想起自己在Baltimore做後博士研究的日子,那個Lost weekend之後,他和台灣地下賭場老闆Ray的女兒Michelle搭上關係,畢業後回到紐約,和在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女友阮岩婷一起生活,他的事業剛開始。
他們同居了幾年,思洛在他研究的腦神經測謊儀器上有很大進展。期間,聯邦密探不時要透過大學聯絡他,徵用他的語言優勢和先進科技,協助一些華人和越南人黑幫罪案調查。
一天,阮岩婷問他:「我們甚麽時候結婚?」
「明天吧!」思洛答得很輕鬆,近乎兒戲。
「真的?」阮岩婷有理由再要他肯定。
說時遲,那時快,家中的電話響起來。思洛對著聽筒一邊說一邊點頭,眼神卻沒離開岩婷。他交談了十分鐘後才放下聽筒,馬上抱起岩婷,用開玩笑的口吻很正經對她說:
FBI的李察遜探長剛才告訴我,他知道我們快要結婚,準備送給我一份大賀禮,送我們到阿根廷度蜜月!」
「甚麽?你在開甚麽玩笑?」
「事情是這樣子的。」思洛喝了一口水,慢慢道來:「FBI從紐約警局得到線報,偵察到這裡的一個龐大網上賭博集團的首腦是一名台灣華僑,他明天將會派一名越南手下帶一筆現金到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交給他電腦中心的,FBI要我們扮作新婚夫婦,和他同機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度蜜月。」
「我們要做些甚麽?」
「非常簡單,」思洛拿起他的最近筆型測謊和偷錄器,「就是找機會......
(下期續)


《高爾夫謀殺案》之三:高球魅影/Chapter 12

盲人高爾夫
Fannie盲了。
「不怕!」思洛還很鎮定地說:「這只是暫時性。」
「你怎曉得?」華茜很慌張,「我們要不要馬上送她到醫院?」
「抱起她,趕快回家!我要馬上教她打高爾夫球!」思洛趕緊說。
「甚麽?你發了神經!」華茜一下子迷糊到了極點。
思洛飛車回到家,把Fannie抱出來,放她在站門前。
「把她扶着。站穩!」思洛喝令華茜,然後從車尾箱拿出一枝高爾夫球短桿和放了幾枚球,放在門前的草坪。
Fannie,你看不看到這是甚麽?拿起它。」思洛交了那枝球桿給她。
「看不到,只是感覺到。」
「不用怕,你拿着它,回憶你在泰國在沙坑掘沙一樣,我先替你擺好地上的球,我叫一、二、三你便打!」
思洛擺好球在地上,扶好她的站位,便嚷:「打它!」
像球神上身一樣,不知何故,她用最輕盈的身態提桿,自然轉身,有規律的加速打下去,一枚、兩枚、三枚球應聲飛起來。
看得在旁的華茜驚嘆得掩起口來,才一陣子才敢問:「她為甚麽懂打的?」
思洛沒答她,只是蹲下來問Fannie:「你剛才看到甚麽?」
「和爸爸在高爾夫球場打球。」
「現在呢?現在看到甚麽?」
「現在看到你!」Fannie貶了一貶眼。
「你再望望周圍,是甚麽?」
「你的家。」
「高爾夫球場呢?」
「不見了。」
Fannie暫時性視障消失了。

※※※※

思洛坐在盲人高爾夫中心的接待處,等了半句鐘。
他不介意等。他剛剛發現Fannie有天賦的HSAMHighly Superior Autobiographical Memory),戴了3EV帽一陣子甚麽也看不見,他馬上聯想到盲人高爾夫,都是因為他以前同學施博士向他說過一句話:「盲人都可以打高爾夫!」
視障除了眼球的組織受到破壞外,視覺神經網絡失誤也可能是原因之一。施博士之後成為研究視覺神經的動物生理學家,他沒興趣去修復眼球組織,因為視覺神經細胞死了就永不會重生,現今唯一寄望的是將來幹細胞技術突破,並無他法。他也不相信達爾文,眼睛進化是可以藉着自然選擇而成;他轉了方向,研究怎樣令人看不到的也可以幻想出來。他教盲人打高爾夫球就是當作一種研究院外的「課外活動」。而當時思洛更出言相譏:「相反地,不懂打高爾夫球的弄瞎他們便懂打的嗎?」
兩位博士很喜歡開這種逆邏輯的玩笑。
思洛焦急地在等,他很想親自告訴施博士,他們以前開的玩笑可能不再是玩笑了。
「田博士,」在接待處內的小姐隔空對他說:「施博士今天也許不會回來,其實你認識他,又有他的電話,留言給他也可以啊!」
「我已跟他聯絡過,他叫我在這裡等他。」思洛淡淡地解釋。
此刻,施博士從外面推門進來,一見到他便上前互相擁抱起來。
Hey stranger,回港後是我應該先找你敍舊才對,有甚麽急事?」
「我想先看看你是怎樣教盲人打高爾夫球的?」
「好!」施博士帶他進入一個室內練習場,「其實跟你們沒甚麽分別,也是一樣,只是需要一部準確的放球機,每次也可以把球放在同一位置。」
思洛看到一學員在打球,很不錯。在背後來看,誰也看不出他是個瞎子。
「那麽他們能不能真正下球場打?」
「可以的,但他們的球僮要經過特別訓練,懂得怎樣替他們擺方向、選桿和估計出準確距離,發指令。」
「在果嶺上推桿呢?」思洛不厭其詳的問。
「看線和估計距離全是球僮的工作,球員只是像一個機械人,執行指令而已。」
「我沒看過真的不敢相信。」思洛有點半信半疑。
施博士走到推球練習區。思洛看到每個球員也有他的私人助理,在旁低聲告訴他應打的方向和距離。
「你要記住,很多盲人不是百分百瞎的,他們看到的世界也不是百分百全黑的,他們其他的官感比我們敏銳,思維能控制到非常集中,没有我們的煩思雜念。你學球時教練沒叫你試試閉上眼打球嗎?說到底,打高爾夫球感覺是最重要!」施博士向他解釋一二。
「那麽,他們怎知打得好不好?」
「聽聲音可知道八九,方向當然要人告訴他。球進洞的聲音他們比我們聽得更清響呢!他們愛聽球進洞那種鏗鏘的金屬聲,不喜歡比那些塑料Cup的啞鈍聲。所以我們這裡的練習球洞是用傳統金屬造的那種,增加他們的快感。」
思洛記起看過一篇小說,大意是眼睛是靈魂之窗,錯的!耳朵才是直插心房的器官!瞎的可以打高爾夫,聾的卻不可以。
「如果我有頂帽子戴起來令他們感覺到果嶺的地勢不是更好嗎?」
「甚麽?你說甚麽?Google Glass應用到高爾夫球果嶺上了嗎?」
「不,不!不是眼鏡,是整頂帽!有空去喝杯咖啡嗎?」思洛很滿意看到那學員推進清脆的一球,準備把這幾個月來發生在他身上的經歷告訴施博士。
「到哪裡?」
「來我家。」

※※※※

兩名博士和那頂3EV帽子關在地庫實驗室兩句多鐘。餓了才上到飯廳,華茜已為他們準備好Pizza 和啤酒。
「太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施博士呷起大一口啤酒,「真料不到我們以前在大學喝啤酒送Pizza日子的玩笑今天弄假成真!」
「我們要不要Fannie再戴3EV帽子一次?」思洛問。
「不用,」施博士答:「讓我帶回去找我的盲人學生試試。」
「會不會太危險?」思洛有些猶豫。
「反正他們早已盲了!還有甚麽後遺症?」施博士這句話有點涼薄,但做慣實驗的科學家,心中字典根本没有涼薄這兩個字!
思洛沒反對,施博士繼續說:
「剛才在你組織網站Phantomofgolf.com下載的App一起讓我帶回去研究一下吧!」
「好的,」思洛把USB交給他,「你是知道那帽子和這app可能還有bugs的啊!」
「我當然知道,但這麽珍貴的科學研究我怎能不追查下去?我還要多找些HSAM的文獻研究一下,自己生平的超强記憶能力為何會和視覺神經扯上關係?」
「視覺神經是你的專項!」思洛是衷心佩服這老同學的。
「我能不能上Phantomofgolf.com網?我剛才看見有些鼎鼎大名的教授也是會員。」
「不能,by invitation only,而且我不是對你說過,我已簽了賣身契嗎?」
「有機會請你推薦我加入這組織啊!」
思洛對着他苦笑。

Held & Hein的貓實驗
施博士一走,范暐仁便推門進來。
他怱怱趕回香港,還要做一件事。
「爸爸,爸爸,我很久没見你了。」Fannie在爸爸懷裡說。
「爸爸在外有事做啊!」范暐仁答。
「是不是又要打比賽?」
「不是!」范暐仁無言以對,說真的,他上次比賽是幾多個月前的事自己也想不起來。
「爸爸,你下次比賽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Uncle昨天已教䁱我打高爾夫球了。」
范暐仁轉頭望了思洛一眼,思洛擺出一副毫不知情的反應。
華茜剛從樓上下來,見到暐仁便道:「我們現在是同病相憐!思洛不救你也要救我!」
思洛聽到心中有點責怪自己,一言不發便回到實驗室,進入Phantomofgolf.com網站,打進Held & Hein搜索。
這個Held & Hein1963年用兩隻剛生世不久小貓做的經典實驗,是證明動物視覺和對環境的認知能力,是需要後天身體活動發育出來的。他重温這論文,想找些靈感,找出除了已知的腦神經病外,還有在甚麽情況下,視覺和肌肉記憶能力會被deleted
他把三磅重的人腦3D影像,放大投射到91吋大屏幕上,任它不停轉動;而自己的腦海裡,不斷重複想着幾十年前Donald O. Hebb 對腦神經元最重大的發現 ―― Neurons that fire together, wire together他躺在安逸的扶手椅中搖前搖後,手中拿起是一把無線鐳射手術刀,向影像亂揮切割,一幅幅人腦橫切面在屏幕中飛濺起,像在厨房用鋒利的肉刀亂斬一個買回來的豬腦。他這種毫無意識的發洩行為,幫不到忙,因為他始終看不見問題的元凶 ― 那些躲在灰物質層幾千億個神經元!
突然,大屏幕的畫面閃了兩閃,Gary的大頭出現。
Hi, Sherlock,剛才那位施博士不是我們組織的人,我們絕對不容許他看我們的網站。諒你是初犯,下不為例。」Gary說完便消失了。思洛連問他怎會知道施博士來過的機會也没有,心中慶幸他還未知帽子和app也給了他。

試管嬰兒
范暐仁沒有約好Freddie便進入南非駐港領事館。。
這位英國紳士氣派的老人,一見到他便搶問:
「Van Vuuren呀!你去了哪裡?我正急着找你啊!」
「我也是!」范暐仁一向對Freddie的態度很直接。在香港,Freddie可說是他的恩人,范暐仁的媽媽在南非被殺後帶Fannie到香港也是他。
「誰先說?」Freddie問。
暐仁猶豫半秒。
「你先說吧!」
Freddie拿起一杯Koffie Huis南非咖啡遞給他,深呼吸了兩秒,才說:
「我已經可以百分之九十九證明到,你的媽媽是代母,你是個試管嬰兒!」
「甚麽?可不可以再說一遍?」
「即是說,你是體外受精的!」
暐仁不懂怎反應,思維一時組織不起來,他拿起Koffie Huis咖啡,淺呷了一口,眼球不停疾轉,焦急地等Freddie接下去。
「這種俗稱試管嬰兒的IVF療法本來是很普遍,彌補不育夫婦的不足;找代母的也有很多,泰國更有Surrogacy Agency為那些Intended Parents提供一條龍服務,在我們的Cape Town也設有辨公室。這本來沒有甚麽大不了,奇怪的是.....
通常代母完成任務後,IP便會把初生嬰兒接回家,而你的情況卻是由代母一直凑大,而且,你生父的精子和生母的卵子是誰的也沒有記錄!」
暐仁已好奇到極點,但依然不明白,「那你為甚麽會知道?」
「就是因為你爸爸在南非被人謀殺到今還未破案,之後你媽媽被姦殺我馬上抱Fannie來,因為當時Mpumalanga市的警察來找過我,說當地治安太危險,叫你千萬不要回去。」
「那麽......
「直至上個月,我收到一封電郵,」Freddie顯然還沒說完,「叫我馬上通知你,有惡勢力全球追緝你,囑咐你快快逃命。但電郵沒署名,根據寄發的地址,像是從德國來的。」
Freddie邊說邊盯着范暐仁的反應。出乎意料之外,暐仁沒有預期激動,也沒怪今生活該倒霉,只是巋然不動坐着,漫應一句:「唉!我還值得誰來追緝?反正我也快要死了!」
這倒過來令Freddie吃一驚。
「你說甚麽,Van Vuuren? Jy is mal! Freddie禁不住用非洲話罵他Youre crazy ! 
暐仁一邊喟嘆,喝着他最愛的南非咖啡,一邊把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簡略向他敘述一遍。他摩挲着Freddie手心,真挈地說:
「其實我今天找你的目的,是替我安排後事,並且代我對她說聲對不起!」
「哪個她?」
(下期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