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13日 星期五

《高爾夫謀殺案》系列之一記憶之謎 – Chapter 8


CHAPTER
EIGHT


三鄉 • 雅居樂新城


「大哥啊!」Wasabe在前往珠海九州港雙體船上對高孚說:「我前世不知欠了你些什麼,如果被『阿頭』知道我們兩人私自越境查案,後果真是『戴高樂』過『戴高樂』啊!唉!一場兄弟,只此一次,以後勿再搞我。」

「喂!Wasabe,你可不可以試試這樣想:我們不是來查案,我們又沒有帶槍,只是來探探一個人,難道這樣也犯法?」

「喂!高爾夫,你說得就輕鬆,我們就是沒有帶槍,亦不知對方是何方神聖,分分鐘人家拿著槍來等候我們也說不定,那是大陸呀,我怕客死異鄉居多!」

「Wasabe,看你當差這麼多年,平日跋扈過人,也文也武,今次你的豹子膽去了哪裡?算了,算了,我真的感激你以身相許,當陪我死,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吧!好兄弟!」高孚笑吟吟地挖苦他。

Wasabe聽後無言以對,低下頭繼續吃他在船上買來的牛腩麵,自言自語地說:「想不到船上的牛腩這樣好吃?」
「最後晚餐多是好吃的!」Wasabe料不到被高孚再挖苦多一次。

※※※※

計程車開到雅居樂新城的入口處,保安趨前從窗外探頭打量他們一下。

「請問去那裡?」

「第六期D座。」

保安守衛讓他們開進去。

「師傅,」Wasabe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司機:「你可不可以在車上等我,車費照付。」

「等多久?」

「不知道?大概一粒鐘啦!」

「多付一百元!」

「好的,不要走啊!我返出來才付錢!」

Wasabe以前常到深圳北些較偏僻地區尋歡,知道吩咐司機等候是重要的。

他們在門前下車,那是一幢三層式花園別墅。門前的小花園種了幾棵楊柳樹,花槽上種了一排杜鵑花,旁邊是些海棠、天竺葵和三色堇,一看便知是有專人修葺,令高孚想到翠思在高爾夫球場教了他的那個manicure英文字。

Wasabe一個箭步趨前,推開那鑲上金箭頭向天的矮黑鐵欄,吱一聲打開,他們沿著地下一塊塊橢圓麻石走進去,此際大門自動從內打開,門後掩出一個銀髮篷鬆、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驟眼看來,像是愛因斯坦的一個活版,與高孚和Wasabe之前想像的情景簡直是差天共地,心中的顧慮無然減了一大截。然而,長期的職業訓練告訴他們,人不可貌相,未看見門後的一切之前,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高Sir。」那老人家熱誠地伸出手迎接,顯然他還未搞清楚他們兩人之中誰是高Sir:「請進!」

「你是卓先生?」高孚邊答邊問,邊和卓守業握手。

「是,歡迎你們。這位是…..?」

「哦!我的朋友丘威。」

Wasabe點一點頭,慣性昅看左右環境一下,先跟著卓守業進去, 像為高孚開路。

他們沿著鋪設了白色雲石及畫有扭花圖案的玄關內進,布置得很古典的客飯廳就在眼前,傢私全是歐陸式設計,客廳牆身及天花鋪設了清鏡,更擴大了原本已很闊敞的大廳和樓底的高度。飯廳區放了張五人餐檯,中央位置掛上了一盞黑色吊燈,感覺是既古典又時尚。

最吸引他們視線的是側邊一個小偏廳,擺放著一台古典鋼琴,陽光從绒布窗帘褶縫射進來,襯托出主人家的藝術品味,這一切是不是原裝進口貨?高孚無從稽考,他只想到,一個像歐美貴族式的豪宅,未踏進來前是沒法想像在中山三鄉這個小鎮內找到。

卓守業一拐一拐慢慢走著,明顯看得出他的左腳有點跛蹩,他欣悅地招呼他們在英式古典硬皮沙發坐下,沙發靠背放著幾個金絲刺綢圖案軟墊,墊着坐非常舒服。卓守業亦在對著的扶手皮椅坐下。

卓守業一開口便很坦白介紹自己:「我是上海人,年輕時是搞音樂的,可惜文革時被打成臭老九,幸好只打斷我的腳,沒打斷我的手,現在還能彈鋼琴,後來到了美國,前幾年退了休才回來。」

說到這時,一位女士捧著銀茶盤從走廊出來,在高孚前矮桌上放下了一套茶具,側頭羞澀地窺覷了高孚一下,高孚一看,整個人怔住,她不就是上次在球會踫到和趙樸初一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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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Wasabe繼續說:「連在場證人也懷疑郝振熹是被殺死的嗎?」

這時,高孚接下去說:「我看餘下來只有一點,就是要清清楚楚問趙樸初,究竟有些什麼事我們不知道?還有,卓女士,上次我和Tracy在球會遇見你和趙樸初,你們談過些什麼?」

卓婕答:「說到上次,我真怕Tracy會認得我去過靈堂,幸好她沒有記起。其實上次趙樸初來,只不過是擔心我的近況,問我明年會不會去美國參加Andrew的博士畢業禮?熹哥本來是答應陪我去的。」

「Andrew就是你們的兒子。」

「對,他跟我姓,卓文思。Andrew沒有回來爸爸的喪禮,他只顧在美國日以繼夜做研究。樸初問要不要他陪我去探探他,我怕去到阻礙了他,還是待年中他畢業時才去。」卓婕淡淡地說。

「Andrew 是研究什麼的?」高孚好奇地問,子承父業是中國人心態,他想知道郝振熹有沒有這打算,如果有,Andrew應該是念商學院的,怎會去做研究。

「我也不太清楚,聽他說過是和人腦有關的吧。」卓婕答。

「好了!那麼我們馬上回香港找趙樸初面對面問個清楚吧!」高孚有了結論。

「你們會不會把我們的事告訴Tracy?」卓婕很在意地再問。

高孚眉頭戚了起來:「卓女士,其實這是個兩難的問題。一方面妳要我查郝振熹的死因,而Tracy也叫我做同一件事;另一方面,妳又不想Tracy知道妳的存在,要我瞞著她,是嗎?」

Wasabe在旁不知趣地插嘴說:「即是要你當作兩個互不相識的人,委託你辦理同一件案件,你接不接?」

卓婕卻會錯意:「高Sir,原來你是私家偵探,你要多少錢?你盡管開口啦!只要熹哥沉冤得雪,我多多錢也付!」

「不!不!」高孚馬上打住,一邊在怪Wasabe亂說話:「我是香港警務人員,不是私家偵探。」

卓婕馬上轉向Wasabe,握著他的心臂:「那丘Sir你呢?你是不是私家偵探?我付錢你查 ……」

Wasabe知道自己說錯話,馬上拒絕:「「不!不!我也不是私家偵探。」不知何解,心中想如果日後退了休,真的開間私家偵探社接到這job便發達了。

高孚接下去:「卓女士,這樣吧,我先找趙樸初問問,再決定告不告訴Tracy。」

卓婕嘆了一口氣:「唉!趙樸初替我們保守了這個祕密已二十幾年了,我真的很感謝他。事到如今,人也死了,我真的不想他太太和女兒知道我的存在,破壞熹哥的形象。」

「好了吧!」高孚順口答了她。

高孚的手機突然震起來,他望了一望來電顯示,正是翠思從香港打來,高孚在猶豫接不接,Wasabe這時施施然把雪茄拿起重燃,望著卓婕,說:
「卓女士,要我們查案不是不可以,先待我們退了休吧!」說完便坐起來,還拿著還未抽完的雪茄便準備走。高孚始終沒接翠思的電話,隨即跟著向卓家告辭。

虧那計程車司機還在外邊等,他們跳上去,踏上回程。

「先生,」司機說:「你可不可不要在我車內抽那種嗅死的東西。」

Wasabe看看手上那剩下一吋的雪茄,隨手拋了出窗外,補了句:「這卓守業真懂享受,這雪茄不錯。」

此際,高孚的手機再震起來,翠思再打來,他按一按:「喂!」

「什麼!」高孚聽翠思在電話中說了五秒後大吃一驚:「怎會這樣的?現在妳在那裡?」

電話突然斷了線。

「什麼事?」Wasabe在旁問。

高孚一邊匆忙地再撥電話給翠思,一邊答他:「趙樸初又是打高爾夫球時發生意外,正被送院途中。」
「誰打來的?在那裡?」Wasabe追問。

「Tracy打來的,但沒說清楚便斷了線。現在電話又不通。」

※※※※

回程船上,高孚一直打電話給翠思,電話一直不通,高孚擔心起來,Wasabe從未看過高孚這副極度焦急的樣子。
雙體船進了香港水域,電話終於響起。高孚一按便說:

「妳沒事嗎?」

北區醫院
高孚和Wasabe趕到北區醫院,和翠思會合。趙樸初已死了!送了入殮房。

「高孚,」翠思抓著高孚的手臂,已忍不住眼淚:「怎會是這樣的?怎會是這樣的?雖然趙uncle不是在粉嶺出事,但他在深圳沙河打球時又是心臟病發死的,會是這麼巧合嗎?會不會和我爸爸有關?」

這是Wasabe第一次見到翠思,高孚也忘了介紹給他認識,只見高孚和翠思的關係愈來愈像情侶,他站在旁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高孚還是按著,沒有向翠思說去見過卓守業。經過一天的舟車勞動,發生了這麼多事,知道翠思爸爸生前的關係,現在連他的生意拍擋也死了,他的思維確實有點紊亂,他需要一點時間思考。

「Tracy,冷靜一點。」高孚在旁輕輕地說:「是劉聯送你來的嗎?叫他送你回家先休息一下,我返回警署看看有沒有些什麼資料。是了,趙樸初的家人呢?」

「他們全在美國,剛才來的只有他公司的總經理一個人。」

事情發展得實在太了,高孚回到警署,一個人呆在辦公桌後,Wasabe走進來,對他說:「我打探過了,中午時趙樸初在深圳沙河高爾夫球會打球時心臟病發,當時他還有知覺,他的司機馬上送他過關直奔北區醫院,不久便死了。」

「那當值醫生怎樣說?」

「其實醫院也沒有報警,聽說病人送了到急症室,馬上要做手術,病人在手術室死去的。他們沒開file,無權去查。」Wasabe答。

翠思打電話進來,高孚聽出她還在嗚咽:「高爾夫,你查到了什麼?」

「趙樸初應該在手術室死去的。其他的還不知道。」

「我找了何醫生來我家陪我。」翠思說:「今次趙uncle 死他不在,何醫生也想知道他是怎樣死的。他問你們知不知道那當值醫生的名字?」

「不知道。」

(轉載自CUP magazine 2010年8月號)